斯佳丽本来爱的是爱阿代利,然而命运多舛,三次嫁人都不能和心爱的人待在一起,直到终于在多难的岁月中,发现自己真正爱的不是爱阿代利,而是瑞德巴特时,瑞德巴特却毅然地离她而去。——— 这个情爱故事决定了《飘》是一部世俗现实主义的经典之作。我们把经典两个字用在玛格丽特·米切尔的头上时,不仅是因为这部1926年写作,1936年问世的作品,顷刻之间风靡全球,让好莱坞又成就了一位光彩照人的奥斯卡巨星,更重要的是,作家把这个故事置放在美国南北战争庄严的背景之下,并且在她的叙述中,传达了作家对文学的诚挚敬意。如果不是这两点,玛格丽特·米切尔就不是世相现实主义,而仅仅是世俗主义或者干脆就是庸俗主义。 世相现实主义在世界范围内是最受欢迎的写作之一种,是现实主义写作中最易成功和最为安全的笔墨。而它的风险在于世相现实主义和庸俗主义只有一墙之隔,彼此间门窗相连,常常会你来我往,互串门户。庸俗现实主义追求的是特殊人群或阶层认同的真实;世相现实主义,超越这一点,力求达到更为广众的世俗认同。没有广众对世相真实的认同,就没有世相现实主义的核心存在。 继玛格丽特·米切尔在十九世纪上半叶的成功之后,英国的毛姆紧追不舍,又一次穿破庸俗的风险,抵达到了世相的成功。毛姆小说的故事大都和广众的喜闻乐见藕断丝连,可他的绝妙在于自己语言的睿智和戏谑巧妙的结合,完成了西方读者对幽默的内在需求。而在故事的人物上,又多多益善地择取那些可以让读者从名人轶事的真实中对号入座的演员、作家、艺术家和画家的精英阶层,这就轻而易举地完成了世相现实主义需要的世相真实,不需要读者在他的小说中过多地苛求真实的因果逻辑的合理与推进。《月亮和六便士》之于大画家高更,《寻欢作乐》之于大作家哈代,《刀锋》和《剧院风情》中的那位学者与毛姆自己追求喜爱过的女演员,无不借助生活中曾经的真实而通向读者不需思考就可感知的文学的世相真实。毛姆和玛格丽特·米切尔的写作,他们的故事、人物、文化背景以及地域国度,几乎是南辕北辙,不可论比,但在世相现实主义对庸俗真实的超越而抵制世相真实这一点,实在是异曲同工,旗鼓相当,无非表现的方法,彼是努力以悲剧的面貌,此是轻易完成喜剧的描绘而已。 庸俗的真实拒绝思考和深刻。 世相的真实貌似思考和深刻。 生命的真实追求思考和深刻。 灵魂的真实完成思考和深刻。 《发现小说》,阎连科著,南开大学出版社
转自11月7日《燕赵都市报》http://epaper.yzdsb.com.cn/201111/27/127995.html |